Tuesday, August 21, 2012

簡彩生老師的血色記憶


再轉貼光華日報一篇簡彩生老師敘述文:

走過兵燹動亂的歲月,他的心中,有多篇屬於中日戰爭的回憶錄。那年中日戰火愈燃愈烈,分散在全球各地的中華兒女均同仇敵愾,紛紛投筆從戎參加抗戰,僑生馬來西亞檳城的簡彩生也是其中一員,胸壑壯志的他決定遠赴父母的出生地從軍抗日。回憶軍旅生涯中的參謀工作,那戰地同袍生死與共、在硝煙彈雨中餐風露宿的血色記憶,往事仍記憶猶新地刻印在簡老英雄的心底。

走過戰亂的年代,最知道和平的無價。上個世紀那場驚天動地的中日戰役,對不曾親身經歷的年輕人,仿佛隻是電影裡的浮光掠影,對兩鬢已經花白的簡彩生老英雄,卻是一段無法磨滅的生命烙印。簡老就是生長在那烽火戰亂裡,那段生活物質與精神貧乏的日子,每日耳聽中日戰爭的殘酷,戰情情勢緊張得遠在南洋的華人都為之驚怕。

在那中日戰亂綿延的歲月裡,抗日前線急需物資支援,當時大馬華裔青年的抗日情緒高昂,在居林生活的簡彩生也投入了宣傳抗戰救亡運動的洪流,籌款賑濟遠在中國的傷兵難民,爾后又毅然在那個動蕩的大時代裡獻身,投身軍旅報效炎黃子孫的母國。抗戰勝利后,簡老退役回馬,即投入作育英才行列。無論對滋養父母的中國,或是自己的出生地,簡彩生都投入了無限的力量與愛。

以往種種烽煙事跡都成過去,當年的小伙子,如今已是耄耋之年。高齡85歲的簡老笑說,那年離家遠征,他才16歲。家境原本優裕的簡老生於檳城,父母親從中國南來檳城后,經營裁縫事業又兼營橡膠園,可后來一次家園遭逢火災,所有家當毀於一旦,他們隻得舉家遷往消費水准較低的吉打居林。

報大年齡 赴前線抗日

簡老就在民風淳朴的居林小鎮成長,在覺民小學念書。小學畢業后,適逢中日戰爭開打,熱血澎湃的他白天參與宣傳抗戰救亡運動,夜間就到夜校進修。1940年,他從報章新聞中得知黃埔陸軍軍官學校第四分校籌設華僑入伍生團,一心想奔赴抗日前線的他,不假思索地就搭船到檳城報名。

他說,當時其實是未經父母家人同意就報考的,他一抵達檳島,就前往位於紅毛路(現蘇丹阿末沙路Jalan Sultan AhmadShah)的中國領事館報名,當年他的資料登記年齡與真實年齡其實並不符合,原因是當年他年僅16歲,不合兵役規定,但是那顆想奔赴前線浴血抗日的心卻不能等了,於是他唯有把年齡報大了兩歲。

歷經體能測驗和筆試,順利在300多人中脫穎而出的他,在告知父母自己即將出發到中國時,父母縱然萬分不舍這個懂事的長子,卻也知道兒子有進取心,也就放手讓孩子隨著大隊抗日去。簡老說,那年5月初,他和被錄取的60多人,由當過教師的江維國、丘江濱和陳仰山當領隊,一起乘船到新加坡。

在新加坡停留一個星期后,在新加坡總干事安排下,大伙兒就乘上法國客貨輪“巴士基”往越南西貢(現胡志明市)去。簡生說,客貨輪沒有直接航向中國的原因,是因為當時新加坡與香港之間的船道有欠安全,也不能由香港轉入中國。

他們一行人抵達越南西貢,繼而搭火車到河內,再往中國雲南邊境小鎮河口去,這一路顛簸,直到5月底,他們才抵達昆明,因去貴州獨山的公共交通不多,經多天奔走,他們一批人才6月初到達獨山縣五裡橋,向團部報到。抵步后,迎來的不是雄偉的校園,而是一片黃土大地。

赤手空拳 自建營房

簡彩生說,那是因為學校幾次大遷徙、設備已經殆盡,大家在學校第一件必須面對的事情,就是赤手空拳自建營房。他說,這就叫做“勞動服務”。大家必須至山中伐木,再從山上將木材扛到營地,再鋸成建材,在整個團隊的努力下,營房、講堂、廚房,在三個月內就全部在這片荒地上搭建好了。

艱苦和嚴格軍校生活三年過去,他與數名同學畢業后,又被派往參加貴州息烽中央警校刑警第五期受訓,繼又被選派到四川重慶軍令部參謀班第七期受訓。畢業后,他被委派駐粵軍委會捌動軍第一縱隊指揮部任職,該縱隊官兵有湖南南岳受中美訓練所配給美國新式武器裝備,他們沿著粵漢鐵路南下至廣東曲江,再分途挺進至最前線與敵人交鋒。

除此,簡老回憶說,當時他們還必須深入敵后淪陷區,專門破壞是他們的首要任務,大家也必須協助美軍試驗他們新發明、用於設計摧毀敵人坦克車與火車的武器。他和同袍也負責向盟軍飛機提呈指示如何向敵人淪陷區軍事目標施行轟炸。

回顧往事 雲淡風輕

歷經持久抗戰,中日戰爭終於結束。幾經輾轉,離開戰地的簡老也回到檳島,那年是1952年,距離離家遠征那年,已是12年后。爾后,他在檳城鐘靈中學任教,粉筆生涯三十年,簡老已是桃李滿天下。退下教職,熱愛社團活動的他並沒有停下腳步,反而到檳榔嶼廣東暨汀州會館當文書。直到2000年,他因眼疾動了手術后,就轉到廣福宮任職,消磨時間。

走過顛沛流離歲月,年過八旬的簡老回顧往事,心境早已雲淡風輕,平日與昔日軍校同學莫源談往說舊,重溫當年穿草鞋的生活,已是平淡生活中的一大樂事。

嚴酷訓練 從不叫苦.

三年的軍校生活,是強健體魄、磨礪意志的考驗,可是這是簡老自己選擇的道路,那離鄉背井,且要接受嚴酷軍事訓練的過程非常辛苦,可是當年隻有16歲的他卻從不叫苦,他淡淡地說:“就抱著既來之,則安之的心情,硬著頭皮,苦捱下去。”

他猶記得,抵達獨山的第一晚,大家吃的第一餐,就是六個人合吃一盤苦墨菜,再喝著豆芽湯和米飯吃,當時大家都打趣說:“真的挺有意思,第一餐就吃這苦得要命的苦墨菜,不正剛好代表我們吃苦的生活就要正式掀開序幕嗎?!”

當時候,上千人在荒僻的獨山生活,僧多粥少,每個同學都得負責運輸米糧的工作,簡老說,這可不是由車子運輸,而是必須步行到數十裡外的屯米鄉區背三十斤的米回獨山。這樣的勞動,年紀小小的簡彩生也習以為常,因為平時在校訓練,每位同學的背包也必須放重達三十斤的石子,以訓練負重的毅力。

他說,當時同學之間很少有機會交談,因為每天行軍訓練,同學要“三操兩講”,意即一天早中晚要出操三次,“兩講”則是在課堂上課和晚間自習,都累壞了,沒有余力再聊天。但是那三年共處生活所累積的感情是牢固的,這群小伙子在和平后,由身在台北的同學發起組成“慶華同學會”,作為同學聯絡團聚據點,每年舉辦一次聯誼會,同唱“怒潮澎湃,黨旗飛舞……”的黃埔校歌。

簡老說,過去大家每年雙十節都在台灣聚會,但是自從1988年蔣經國病逝后,大家就較少聚會了,這幾年,剩下幾個分布在各地的同學還有電話聯系。

父親病逝 才回大馬

當年日軍投降后,簡老並沒有即刻回到馬來西亞。回溯當年,他說,在裁軍復員的國家大計下,當時各省各地的捌動縱隊再次集訓於湖南省衡陽市境內的南岳,受訓整編為交通警察,以護衛鐵路為主要任務。他因是海外華僑,被特准申請復員離職。

可在他准備返回檳城時,他昔日的長官邀請他前往湛江市(舊稱廣州灣)警察總局擔任督察,本著學以致用,發揮所長的想法,簡老當下就答應長官,接下工作。工作數年,簡老日漸思念雙親,惟當時中國內戰不斷,當時軍官總隊又派他至廣州行轅待命,過后又奉命到潮汕及閩粵邊區所屬各縣,協助推行縣自治行政方針。直至1952年,簡老因父親病逝,他才回來馬來西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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